在我们那栋公寓里,我大概是最后一个学会打麻将的。以前,每当有人知道我是个“麻盲”时,总会大惊小怪地嚷嚷:“真没想到,现在还有不会打麻将的人!”几位如花似玉的芳邻以传教的热情和母性的耐心,手把手地帮我“扫盲”。就这样,我懵懵懂懂地跨进了方城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和芳邻们打牌,我总是赢少输多。有时我疑心是不是上了她们的当——她们之所以教我,恐怕是为自己买化妆品培养赞助人?
尽管如此,我仍时常被麻将的魔力所诱惑,还一再为耽于博戏寻找各种理由,以安慰自己,如:忙碌了一个星期,需要换换脑子;哥们好不容易凑到一起,不能扫了大家的兴;和老婆吵架了,借此可以忘记烦恼……事后冷静思索,也许每个人身上都潜伏着赌徒心理,如不加节制任其滋长,后果非常可怕。
据说老舍年轻时酷爱麻将,某次连续鏖战数个昼夜,结果大病一场,头发几乎脱光,所幸他幡然悔悟,弃牌拾笔,终成一代文豪。梁启超亦为牌场老手,晚年在清华大学任教时说过一句名言:“只有读书可以忘记打牌,只有打牌可以忘记读书。”话语间流露出的那股名士气,令我辈凡夫俗子艳羡不已,有时在牌场上也学他抛出这两句话玩潇洒。其实对我来说,打牌忘记读书可以做到,但读书却很难忘了打牌,手捧书本而魂系方城,虽不能至,然心向往之……
香港人对麻将的迷恋全球闻名,他们喜欢说什么“小赌怡情,大赌伤身。”听着蛮合乎情理,但不知这小赌大赌的界线如何划分?去年,年迈的澳门赌王去世,给青年们留下一句话:“不赌为赢。”只有曾经沧海的赌徒,才能说出如此言简意深、耐人寻味的箴言。是的,不赌为赢!若能按这四个字去做,我想麻将迷们赢得的,不会仅仅是牌桌上的胜利。